《從互助到怨懟》
香港攝影記者協會主席陳奕釗
2014、2016、2019……這三個數字至今仍然印象深刻。
有人會問我「你仇警嗎?」,沒有,我沒有任何仇恨,每一個國家及城巿仍然需要警察執法,但我仇恨執法尺度不一的執法者!
回想2014年佔中時期,警察與記者的關係開始轉差,至運動結束後一段時間,彼此間的關係有緩和跡象。
警務處會邀請記者們出席聯誼活動,亦會邀請不同傳媒工會出席內部分享會,給予一個機會讓前線警員了解記者工作時所遇到的困難,以及尋求解決方法等。
雖然分享會不會達成任何共識,亦不存在任何枱底交易,但總算是有個合適渠道反映真實情況。
直至2016年農曆新年期間,有一件事發生在我身上,至今仍然歷歷在目……
當日我在尖沙咀拍攝賀歲花車時,接到公司通知要到旺角砵蘭街外,立時拿著三級鋁梯從尖沙咀歌舞昇平之地,走到旺角「戰場」去;也是十數分鐘的事,我眼前由一班穿著舞蹈衣的表演者,變為一班穿著藍色制服的警察,氣氛不算太過緊張,但警察仍然舉起紅旗警告。當時行人已霸佔整條馬路,而防暴警察亦開始增援,雙方於街頭對峙。
踏入凌晨二時左右,衝突情況此起彼落,我從來未見過如斯畫面,手上的鋁梯變成一個盾牌,成功抵擋不少從天而降的磚頭等雜物。當戰線蔓延至彌敦道一帶,我遭示威人士用磚頭攻擊,此刻感到相當無奈,即使已表明記者身份,仍未有停止。此時,見到有兩名便衣警察向我招手,示意我走到他們身邊,於是我用鋁梯抵擋住磚頭攻擊,一邊拼命跑到他們身邊,慶幸鋁梯仍在身旁,否則我必死無疑。
逃離現場後,我向那兩位便衣警察致謝,感謝他們帶領我脫離險境。約半小時後,示威者向三名無防護裝備的警察投擲磚頭及雜物。
職業本能反應驅使,我拍攝數張照片後,即時用手上的鋁梯作為盾牌,保護那三名警察離開,逃離現場後,更互表謝意。
轉眼間已到2019年,傳媒與警察關係再次因為社會運動而跌至冰點,無數的畫面均可以見到記者遭警察襲擊,無理的被噴胡椒噴霧及催淚彈,目前我亦看不到任何破冰的機會。我不希望看見流血衝突,亦不希望有人因此死亡,這根本無助解決雙方深層次矛盾。
我在新聞行業工作已經十一年了,看到記者與警察關係的改變,從互助到惡化,我嗟嘆。每次我從電視直播看到行家被警察無理對待,我認為這群執法者,純粹將他們的不滿,發洩在一些無還擊能力的人身上,我心痛。